2012年8月3日 星期五

珍藏.星空



襯著夜幕的星辰,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空間不同的視野下,以不同的形式,訴說不同心靈的感動,輕觸不同的靈魂。

這是來自NASA的星空


這是梵谷的《星夜》 


這是Don McLeanVincent (Stary Stary Night)

這是幾米的《星空》


這是五月天的歌曲「星空」

這是林書宇執導的《星空》



我的記憶寶盒裡,也私藏著一小方星空。

它不像NASA的星空,波瀾壯濶,卻很遙遠;它不似梵谷的《星夜》,色彩濃烈,而感情狂放;它沒有Don McLean歌聲中Stary Stary night那般悠微淡然,但穿透人心;它也不若幾米的《星空》,湛藍深遂,溫暖而感傷;更不像五月天的〈星空〉,熱情熾烈,伸展漫延;或是像電影《星空》,異想奇幻,虛實交錯。它只是我大約九歲時,某天晚上,在莊嚴靜謐的寺廟裡,被禪房和佛殿圍起的中庭上方,意外偷得的一小片星空,平凡而羞赧,卻又出人意表。

那幾年,外婆帶髮修行住在台南新營的興隆禪寺,母親總會趁著春假時帶我這個小不點一同前往探視外婆。(因為不帶我去,我會在家哭!)廟裡的生活坐息,無論僧眾,都與台北大不相同。由於凌晨三四點就會起床做早課,傍晚五點吃過晚餐,整理整理日常事務,便會各自就寢。才不過晚間七點多,整座廟宇便已經闃靜無聲,除神明佛祖旁的燈火,和我待著看電視的小房間,整座廟裡一片漆黑。

說真的,即使當年我尚未演化為夜貓子,但對一個來自台北的小孩,就算未滿十歲,要她七點就去睡覺,也實在太強人所難了。母親還試圖嚇唬我:「不去睡覺,就只有你一個人囉!」「沒關係!」我則自以為勇敢地拒絕在七點半不到就放棄這一天。於是我獨自待在白天賣金紙的小房間看電視,前面通往大殿中庭的門已經上了門閂,另一頭通往外婆所住禪房的木門也已帶上。

在那個只有無線三台的時代,七點鐘的電視節目說有多無聊就有多無聊;至少對九歲的我是如此。木門另一邊的幾間禪房裡,外婆、母親或其他廟裡的比丘尼師父們都已經就寢,夜晚的靜謐開始掩蓋電視的聲音,恐懼漸漸突破小女孩的心防。可是一旦打開通往禪房的門,就表示我已經向寂靜的夜晚認輸,準備上床睡覺……

無聊的電視節目已無法吸引我的目光,我環顧小小的房間,搜尋著可否有什麼東西可以打發時間……那一扇已經上了門栓通往中庭的門。好奇的我忽然很想知道神佛所住的大殿在晚上有什麼不同。於是我拉開古樸的木門門閂,打開門,闃靜的中庭罩在夜色裡,沒有聲音,沒有人影,除了原本就放在中庭的那幾盆榕樹盆栽,就著微微的天光現身。

我穿越門檻,踏進夜色裡,沒了走廊屋簷的保護,那一瞬間映入眼簾的,是一幅我在城市裡不曾看過的景像:滿天星辰綴滿了那一方天幕,一方被寺廟飛簷屋頂圍起的星空。

儘管有神佛坐鎮,空盪漆黑的中庭仍叫九歲心生恐懼,於是我迅速遁入日光燈管轄的小房間,栓上門閂,關了電視,快步但強作冷靜地回到外婆的禪房睡覺;結束了這場小小的冒險。但那一方綴滿星辰的夜幕織錦,卻不知不覺被我偷進了記憶裡。

許多年之後,因工作的緣故,有機會參加南投民間鄉白毫禪寺為青少年舉辦的營隊服務。上山之前,我滿心期待能在遠離喧囂的山林再偷得一片星空,可惜不知是那幾天雲層太多?或是城市的光害無遠弗界?我未能得逞。除了指引遊人的那一顆星,另外只有二、三顆星突破重圍,在山林上空微弱的閃動。活動結束,回到山下,回到城市,懷著隱隱的失落。

混混噩噩又過了許多日子,卻忽然發現,那不同世代不同地點的人共享的星空,在每個人的眼裡、心裡,呈現出來的樣貌竟是如此獨特!偶爾,加班後,步出辦公室,會巧遇仍在獨撐大局的那顆星,城市光害和月光似乎都不能減損它的亮度。頷首互相打個招呼,偶或話話家常聊聊過去,然後繼續回到各自的軌道上運行。至於那一方綴滿星辰的夜幕織錦,是一個九歲女孩的小小冒險戰利品,也是永遠屬於我的珍藏星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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